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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后的孟川,可以不那么在乎输赢了

沪上后的孟川,可以不那么在乎输赢了
2021年09月26日 21:30 新浪网 作者 北方公园NorthPark

  采访:王梓、雅婷

  作者:王梓

  编辑:雅婷、木村拓周

  复活后的孟川,依然选择和鸟鸟对决。

  在第四季第七期《脱口秀大会》里,节目组把这场比赛命名为“最强文本对决”。孟川犀利吐槽爱豆文化的表演结束后,李诞问他是否有信心赢鸟鸟。孟川回答说,“我不在乎赢谁了,我把最想说的事说出来了,就挺开心了”。

  类似回答,也出现在首轮比赛后,他在惜败给鸟鸟的退场采访里说,“其实今年我是不怎么在乎输赢的”。作为笑果训练营的导师,孟川知道鸟鸟这个新人有多“强”,他选鸟鸟做对决,是因为“强对强好看”。

  上一季比赛刚结束时,孟川曾在媒体采访中表示,自己还会参加明年的脱口秀大会,因为他不服。一年之后,孟川从济南搬到了上海,除了讲脱口秀,也担任笑果训练营的导师,为行业培养更多新人。也许正是接触了脱口秀工作的更多面向,孟川来到上海,对输赢反而没有过去较劲。

  把结果放下后,孟川或主动或被动地做了一些新的尝试,比如说那个“狗能听见人听不见的声音”,他看起来正在试着从“好玩”和“日常”里跳脱,直面自己早已察觉到的不适。

  自从参加《脱口秀大会》起,不断有观众“出于善意”给孟川提意见,比如要让他加一些表演,说话慢一点,改改自己的山东口音,或许这样有机会在比赛上拿更好的名次。孟川把建议听进去,但并不完全接受,“我愿意突破,但是我不愿意改变”。他在意这两者间的区别。他愿意把普通话练得好一点,这是突破;但要是让他试着说慢一点,“我就不是那样的”。

  关键在于,孟川知道,他和观众对成功有两种不同的理解。

  孟川认为在观众心目中,成功是在节目中“多走几轮,撑到越后面越好”。但孟川觉得,成功是要在舒服的状态下表达自己想表达的。如果只是为了得分和刻意迎合观众,要像个演员那样,去表演一个能走得更远的脱口秀——“那就不是我自己了”。

  第二季《脱口秀大会》后,网友不喜欢他吐槽老婆唠叨的段子,觉得他不尊重自己的伴侣。到了第三季《脱口秀大会》,观众不喜欢他提山东人排队磕头领红包,节目播出后有观众在网上骂他,认为他给山东人丢脸了,言重的直接称他是山东之耻。

  孟川不太理解这些愤怒,他觉得是网络把很多问题和情绪放大了,而这些情绪其实经常指向虚假的东西。“很多网友的问题在于,当事人都没觉得有问题,他们却在操心着别人的婚姻。那些网友并不了解我的生活,或者是我和我老婆现实生活是怎样相处的,节目上的段子只展示了这其中很小的一面”。这样的争论常有,但不太影响孟川的脱口秀创作,“一个演员不可能取悦所有观众”。

  与争议相对的是,孟川实际上很少在他的脱口秀上表达立场鲜明的观点。他将一部分原因归因于家庭教育,在孟川所受家庭教育的经验里,过分表露观点是一件不恰当、容易得罪人的事情。他事实上在刻意避免或主动规训自己,不要去成为一个非常尖锐的人,“我本来就说话有点直,再说一下观点,估计得罪的人就更多了”。

  孟川半开玩笑,说这可能也是自己之所以会喜欢韩寒的原因。在他还梦想成为作家的岁月里,孟川曾把韩寒视作偶像,后者的勇于表达或许能“代偿”一些孟川生活里不曾主动尝试过的体验。

  家庭教育,自我规训,以及不愿过分迎合观众期待的自我坚持,凝成了如今孟川并不激进却又不妥协的创作风格。当越来越多脱口秀演员在段子里加入城市生活元素,把段子往“新时代的城市文学”这个形态靠时,孟川不愿意加入其中,尽管996、网络议题、城市租房困境等话题,会更容易引起城市青年观众的共鸣。他提到,他不愿意走进一个观众预想中的“人设”,希望自己作为一名脱口秀演员所展现出的直观感觉,不是来自于某个设定,而是自然地来源自他真实的个人身份——他是山东人、也是脱口秀编剧,是父亲,是丈夫。

  “因为这个节目是给全国观众看的,我不可能慢慢地把自己的范围更收紧,变成一个只给一二线观众看的一个节目”,他对我们说道。“当有一些观众提出质疑说,这个东西不对的时候,它可能不是针对你胃口的菜。桌子上那么多菜,这个菜不喜欢,你就不吃就好了,没有多大关系,但并不意味着这个菜就错了。”

  2019年,在孟川刚参加《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不久时,李诞曾邀请过他去上海,但孟川拒绝了。

  伴随着孟川在那一季节目上的出现,济南脱口秀市场迎来了一次小爆发。节目前,孟川创办的俱乐部每场只有几十个免票观众来看演出;等到孟川从节目上下来,俱乐部在大场地一场演出能卖五百多张票,尽管票价上涨到两百,仍然两分钟就抢光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市场在综艺节目的影响下加速发展的案例。当时的孟川觉得,凭借自己,应该可以在山东的脱口秀市场闯出一条路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前两季参赛时,更在乎输赢,因为这关系到俱乐部的发展。“只有我保证(在节目上)尽量多的赢,我的俱乐部才能更好,我和我底下的演员才能获得更多机会。”

  但是仅仅靠一个人的热度是很难长久的,即使孟川已经在第三季走到了前18强,在孟川看来,济南的脱口秀市场,“只能说是刚站稳了脚跟”。

  孟川在采访中向我们介绍,直到现在,济南的全职脱口秀演员仍然不多,大部分人仍无法通过演出费用养活自己,月入1500的也大有人在。“俱乐部基本没有全职演员,说明市场还是不够繁荣”。

  孟川的俱乐部一共有七个人跟笑果签了约,其中包括孟川和新人张灏喆在内的五个人,都选择了上海发展;只有一个留在了济南,还有一个人选择回家做老师。孟川很坦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老师吧,比脱口秀演员稳定得多”。

  靠每年综艺节目的曝光引流到线下,可能会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城市造成票房爆发,但对济南这样的城市,帮助还不够大。俱乐部的演员试过去济南附近的城市做演出,虽然演出效果还不错,但收益并不可观。即便节目让济南的脱口秀市场小有规模,但山东的绝大部分城市仍没有自己的脱口秀生态,济南的脱口秀演员去异地演出往往要承担更多的通勤住宿费用和售票压力。

  孟川很快发现,要整个山东能形成脱口秀有意识的消费习惯和市场,不是靠一两个脱口秀演员在线上节目冒头就能解决的事情。只有当山东各区域的脱口秀市场都交流起来,才有可能出现真正以脱口秀养活自己的演员,才有可能进一步全职。

   “比如济南离泰安、德州都挺近,如果那些地方也有脱口秀演员,济南的演员就可以去这些地方演出,一周他至少能演三场,三场的收入就能支撑了。但现在每周只能在济南演一场,所以说收入才一直上不去。”

  这在无形中出现了一个难以被察觉到“悖论”或者“死循环”:仍不成熟、尚待发展的脱口秀市场,需要大量扎根本地的脱口秀演员,为其构建一个线下脱口秀生态;但反过来,只有成规模的市场,才能提供足够的收入支撑,留住脱口秀演员们。

  孟川认为山东是一个能产出脱口秀演员的地方,“20强里边有5个山东人,妥妥地脱口秀第一大省”,不管是经常露面的程璐、杨蒙恩、何广智,还是这一季新人的张灏喆,未必在山东发展或接触脱口秀,但都来自山东。孟川笑着说,山东的传统文化氛围很浓厚,人口也多,但对于年轻人来说,传统文化兴盛的背面也意味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普遍存在的青年压抑情绪。所谓“脱口秀大省”的由来,实际上是大量年轻人需要文化出口的映照。

  换言之,山东有好脱口秀演员的成长土壤,但不一定有能容纳优秀脱口秀演员成长发展的环境。这种情况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留给时间解决。

  在第二季参赛前,孟川从济南去了上海的笑果训练营,“第一感觉是,没想到国内在脱口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各种各样的风格都有,好多人一上来就很有自己鲜明的风格,让我大开眼界。”

  在当时,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已经都能做到固定一周几次开放麦,很多演员能在一起聊段子,济南还什么都没有。在济南的孟川还是自己一个人闷头写,没有人告诉过他脱口秀需要架构、需要整体的安排。后来他有所成长再回到山东,也少有可以交流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给新培养的演员改稿子。

  “最后我在济南到了一个瓶颈了”,孟川对我们说。当我们追问这个瓶颈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孟川给了很多回答,“演出频率、市场的份额、交流的对象”,问到最后,他告诉我们,是一种“整体的状态”。

  想要实现真正的突破,孟川需要去到上海。

  到了这次,第四季的《脱口秀大会》,搬到上海的孟川之间感受到之前的瓶颈被克服了。

  最明显的变化是,比起在山东时,孟川的交流学习对象多了。节目读稿会,一下子能来很多优秀的脱口秀演员,他们互相给对方改稿子,甚至有很多人是直接的竞争对手;在平时线下的开放麦上,也会私下交流提意见。“以往我更喜欢一人创作,但现在我发现集体创作是更高效、更开心的,大家有更多面性的看法,就能把这个事儿讲得更透。”

  也是搬到上海后,孟川对讲脱口秀这件事,以及脱口秀行业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和归属感。“以前我觉得做好自己就行了,把你自己做好,把俱乐部做好,收入就还可以。”但现在,孟川培养出了另一种视角,能把自己在做的事嵌入到行业发展里来考量,真切意识到只有行业更好,每个人才有更多机会。

  我们在采访中询问孟川,当市场越做越大,像鸟鸟一样的新人越来越多后,会不会有危机感?他轻松又笃定地回答:“这也太没有危机感了。好多新人还是我培养出来的,我们想的是把行业做大做强,我们水涨船高,而不是说为了名次去压抑他们,那样的话脱口秀就不好了。我们都是希望脱口秀能好。”

  所以孟川在这一季以来,多次强调自己没那么在乎输赢了。既是因为他不必再背负着济南脱口秀俱乐部生存和发展的压力,也因为放下个人在节目上的输赢作为唯一衡量标准之后,他跳入了更广阔的世界里。

  现在的孟川也是笑果训练营的导师,在上海为整个行业培训更多的新人。这也是“水涨船高”的另一种体验。在山东做俱乐部时,一年顶多能带出两三个像张灏喆一样的新人。但是现在在上海做培训,全国各地最优秀的新人都聚过来,他一年能培训出50个特别好的演员,“这个事让我超级有成就感”。

  现在的孟川除了是脱口秀演员外,他还是父亲和丈夫。孟川在采访中也提起过,“我对台前是没有执念的,我也喜欢演出,但是并不一定那个台(脱口秀大会),线下演出我也会去演,如果说要是幕后比台前发展更好,那我就转幕后了。”

  采访最后,我们询问孟川对自己未来的满意构想。孟川特别干脆地回答说,“没想过”。这对于孟川而言还是个不可控的事情,“谁知道你会不会是一个脱口秀演员,或者一个脱口秀编剧,还是一个做脱口秀的老师。”孟川不抗拒任何一种可能性,这个行业的发展意味着他还是能在现有的价值体系里做自己值得的事情。

  孟川觉得自己来上海之后,整体的感受是,变得更自由了。《脱口秀大会》当然是一个舞台,但不是唯一的那个。他还能在线下说自己想表达的段子,哪怕某次没赢,脱口秀行业也在一直发展,他还有很多机会,也还能参加好多季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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