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
编辑：贝姐
2012年春天，大连实德的徐明失联之后，一家香港媒体想搞个大新闻，在杂志做记者的年轻人写了一篇报道：“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被调查、被限制出境”。
小半个中国地方政府的一把手，大半个金融圈的头头脑脑都很紧张，他们满世界互相打听：这个事是真的吗？有个南方省份的县长壮着胆给王健林的一位助理发了条短信：
“您最近出国了吗？”
那时候的王健林是中国地产圈最凶猛的人，他的下属从不会出现在公开的土地交易市场，但所到之处都会留下大买卖；他的目标不是买一块地、建几栋楼，而是：
买一座山，建一座城。
当然，他也会在每一处留下动辄百亿的负债，没有人能受得住被调查的黑天鹅。
王健林没有吭声，但这则出口转内销的新闻引起的恐慌在4天后就消停多了。因为有人发现王健林出现在了晚七点的新闻联播里，还几天之内就出现了好几次。
但是，他究竟能不能出境，有人忍不住当面去问了，他回：
“幼稚！”
几天之后，王健林的车开进了中南海，他去领了个中华慈善奖，给他发奖的是国家领导人，一切才终于消停了。
后来的几年，万达的团队走南闯北、叱咤欧美，他们拿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把王健林扛上了中国首富的位置，还坐了很久。
到了2017年春天，当他“被限制出境”的新闻第二次传出来时，已经没有多少人信了。但是，没过几天，外界才发现王健林遇到的麻烦比传言更糟糕。过去的两年我们看到了：
万达的命运突然就像被架上了院子里的柴火堆。
在新闻联播里的每一秒都有政治考量，它是风向标。2011年，王思聪毕业回国没多久，一头乌黑长发的他就陪着王健林出现在了那珍贵的30分钟里，这是其他“为人低调的网红”毕生都够不到的起点。
但是，几年里，情况突然就不同了。
2018年，王思松麾下的iG战队击败韩国，代表中国拿下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冠军时，哪怕全中国的年轻人都沸腾了，新闻联播却连一秒钟的镜头都没有给他。
几个月前，当关于王健林“被弄进去两个月，瘦了19斤”的传言出来时，辟谣的已经是自称“20多年好友”的董藩了。这几年，王健林不是去扶贫，就是在去扶贫的路上。
一切突然卑微到尘埃里。
但是，几天前还是发生了小意外，万达又出现在了新闻联播里。
在这场迅猛的疫情爆发后，一则消息通过新闻联播发出来了。2月7日，万达商管集团常务副总裁王志彬对着央视的镜头说，对全国323个万达广场内的所有商户免除自1月25日至2月29日的租金及物业费，减免金额超过40亿元。
323家，这也意味着即使是产权不归万达的轻资产项目也在免租范围内。比如，2019年，万达新开业了43家万达广场，其中轻资产就有29家，这些项目万达仅输出管理，但并不是业主方。
36天，相当于免掉了一年租金收入的十分之一。如果一切属实，这和妖艳的苏宁是不一样的，他们虽宣称给商户免除14天租金，但回头就从业主那里要到了1个半月的免租，甚至还要求再免除全年租金的20%。
那天晚上，连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周闪闪都举起了大拇指，“隔壁老王牛逼！”，她当即给花呗的还款通知回了信息：
“万达都免租了，你居然好意思让我还花呗？”
后来的几天，几乎国内有头有脸的地产公司都跟进了这样的善举，他们咬着牙宣布对商户免除了从15天到最长两个月的租金。
但是，这些企业很快都公开发出了盖有公章的通知、函件，或者至少是制作了海报来宣布这样喜大普奔的消息。而发明了这一创举的万达的免租承诺只存在于新闻联播里。我们去查询了万达集团所有的公开渠道及旗下万达广场的公开渠道，并没有找到类似的通知或函件。
直到2月15日，北京大望路的万达广场的商户还在询问：
“没收到通知，到底还免不免？”
有相当部分的商户确认已经收到了没有曲解的免租承诺，但感觉被骗了感情的商户还是遍布在祖国的各个角落。广西桂林高新万达广场给出了不一样的解释，他们告诉商户，万达集团给出这个免租政策是：
“合约到期后免费续约36天，而不是直接在下一季度的租金里减免。”
这位商户告诉我们，他的门店合约到期是两年后，也就是2021年的2月份，如果那时他还继续续约，才能享受到这36天免交租金。
“我的店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可不好说。”
福州一家万达广场的商户遇到了悲喜剧。他在1月28日确实收到了所在万达广场的通知，承诺免租金一个月。但是，2月10日，这家商场反悔了，他收到了类似于上述广西桂林商户一样的免租解释：租约到期后再免租36天。
“那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一位门店开在南京一家万达广场的商户说，他收到的通知是31天中只免掉50%的租金。
万达在新闻联播里发出消息之后，这家公司成千上万的员工们在朋友圈里传达了这个免租的好消息，他们为自己所服务的企业感到自豪。
但是，几天后，他们把自己朋友圈里的这条信息删除了，一位职员告诉我们：
领导后来说了不能声张。
2月17日，我们找到万达集团，询问免租承诺究竟是如何执行的，电话那头的人确认了所有轻资产项目也都在免租承诺内，至于如何执行，他声称手头就有吉林一家万达商场发出的通知，但是：
“我可以念给你听，但不能给你看。”
说的好，我们去重新学习了2月7日晚七点的视频，看下面有没有藏着一行小字：
本广告解释权归万达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