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的艺术》开篇就以令人筋疲力尽的“旁观者视角”，记录了房地产大亨唐纳德·特朗普一周的生活。他永不停歇，总是在打电话，与商界大佬们敲定一桩又一桩交易。

　　这位总统曾希望其第二任期首个100天能释放出类似特朗普主义经典文本中描绘的交易狂潮。

　　但特朗普已软化对华贸易战的强硬立场；在数十个国家的对等关税前退缩；对乌克兰战争也迅速失去耐心——他曾预言自己能在24小时内结束这场战争。当赌注不再是摩天大楼和赌场，而是整个经济体、外国领导人的信誉和国家主权时，交易变得愈发难以捉摸。

　　特朗普认为所有政策问题都是零和博弈，这种观念主导了他重返白宫后的决策，并带来了一些名义上的成功。

　　例如，他学会了如何利用总统的广泛行政权力作为施压工具。通过威胁取消安全许可，他从顶级律所获得让步；通过挥舞数十亿美元的政府资金，他对多所顶尖大学施展权力。这些手段在道德和宪法层面都值得质疑，但都是为了积累“胜利”。

　　商界同仁理解这种游戏规则。总统在与苹果CEO蒂姆·库克进行“交易的艺术”式通话后，为iPhone提供了145%中国关税的豁免选项。

　　但总统也发现，地缘政治和全球贸易谈判与出售公寓截然不同。

　　顶住特朗普压力

　　截至目前，总统幕僚预测的“暂停对多国关税90天后将涌现大量惊人贸易协议”的景象仍未实现。

　　尽管总统怒火中烧，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至今仍拒绝接受美国提出的苛刻停战条件——这些条件将满足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目标，而普京本人却未受到任何压力。

　　若特朗普真能在乌克兰达成公平和平协议，或将挽救数万生命，终结三年血腥杀戮。若能重新平衡对华贸易，他也将在纠正因全球化受损的工业化地区经济不公方面有所作为。

　　这些倡议均未尘埃落定，但都在考验“特朗普作为交易大师”这一核心政治神话。

　　今年早些时候，他将自己的做法推向了合乎逻辑但残酷的极端：建议将加沙地带超200万人口全部迁出被以哈战争摧毁的地区，承诺通过这种“种族清洗”建造“中东里维埃拉”，全然无视巴勒斯坦人的尊严与主权。不出所料，其中东和平愿景已陷入停滞。

　　对华贸易战立场软化

　　特朗普对华贸易战策略从一开始就存在问题——认为中国会在面对145%关税羞辱后屈服的设想不切实际。毕竟，他的民族主义政治工程旨在重塑一个被美国权力“不公平塑造”的世界。

　　过去20年间，几乎每位美国总统都对中国拒绝向美国产品开放市场等问题感到挫败，包括知识产权盗窃。恐吓策略若在25年前或许奏效，但如今中国已成超级大国，完全具备对等反制能力。

　　中国的强硬立场本可预见，但似乎缺乏中国问题经验的白宫却措手不及。外交部发言人郭嘉昆4月23日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如果美方真的想通过对话谈判解决问题，就应该停止威胁讹诈，在平等、尊重、互惠的基础上同中方对话。一边说要同中方达成协议，一边不断搞极限施压，这不是同中方打交道的正确方式，也是行不通的。”

　　特朗普近日表态称“关税不会维持在145%左右”“不会对中国强硬”，这与白宫此前要求中国领导人通话的姿态形成明显转变。这一转变源于美国国内政治压力加剧：受关税政策冲击，股市暴跌重创数百万美国人的401(k)退休储蓄计划；中期选举临近令共和党议员恐慌；特朗普刚与警告“维持高关税将导致供应链危机”的CEO们会面；皮尤研究中心周三最新民调显示，总统支持率已跌至40%，较2月初下降7个百分点。

　　美国曾经的让步往往没有实质落地。本月初，总统在对多国征收报复性关税数小时后即宣布暂停，承认自己目睹了“美国作为安全投资天堂声誉受损引发的债市动荡”。

　　那次白宫以“数十国家排队提交诱人贸易协议“的说辞保全颜面，但迄今未有最终协议落地。真正的贸易协定通常需数年谈判，因各方政客需在触及强大利益集团的问题上做出痛苦让步。例如美国坚持要求欧盟向含激素美畜产品开放市场，而欧盟领导人很难说服选民接受。

　　白宫坚称特朗普政策已见成效，定期发布对美投资清单。确实有国家通过此类投资讨好总统，但这可能也表明它们认为能用华而不实的头条新闻收买特朗普，而非实质性改变全面贸易关系。

　　尽管如此，许多支持者仍坚信总统神秘的交易能力。“特朗普是极具战略眼光的谈判高手，无人能及，”前顾问斯蒂芬·摩尔告诉CNN记者布莱安娜·凯拉尔，“最终...中国会回到谈判桌，美国将占上风，因为当前局势太不平衡。”

　　乌克兰反击美国施压

　　特朗普试图将意志强加于乌克兰，其推动和平协议的努力如同贸易战般难见成效。与对华策略相似，某些做法似乎未充分考虑外国领导人面临的政治压力。

　　例如，总统上周三对泽连斯基表示不满，因其拒绝签署美国起草的协议——该协议将锁定俄罗斯多个战略目标，同时损害乌克兰主权。

　　“乌克兰处境危急——他可以选择和平，也可以再战三年然后亡国，”特朗普在Truth Social写道，“我们已接近达成协议，但这位'无牌可打'的人现在必须完成交易。”

　　上周四，特朗普批评普京“不高兴”，此前俄罗斯对基辅发动了九个月来最致命袭击。白宫新闻秘书卡罗琳·莱维特称总统“耐心即将耗尽”，“他需要看到事情终结”。

　　令特朗普愤怒的是，泽连斯基反对美国承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主权——该地区2014年被普京非法吞并。乌克兰非营利组织“乌克兰希望”CEO尤里·博耶奇科指出，此举对泽连斯基而言在政治上绝无可能：“唯一途径是修改乌克兰宪法，这需要举行公投、议会批准修宪、最高法院确认，然后才能承认克里米亚为俄领土。但议会绝不会批准向俄割让领土，乌克兰人民也永远不会投票支持。”

　　美方策略形成于数周来持续施压乌克兰、同时使美国方案日益贴近俄罗斯目标的过程中，这一进程因美国特使史蒂夫·维特科夫频繁访俄而加速。政府还试图达成开发乌克兰稀土资源的协议，批评者称这等同于对弱势国家的经济殖民。

　　尽管特朗普对乌克兰不满，却坚信普京愿意交易——尽管毫无证据表明俄方会为最终摧毁乌克兰独立做出任何妥协。“我认为俄罗斯准备好了，我们和俄罗斯有协议，”周三特朗普在椭圆形办公室再次表现出对侵略者而非受害者的共情。

　　在《交易的艺术》开篇，特朗普写道：当别人创作油画或诗歌时，“交易就是我的艺术形式”。世界正在质疑，这位交易大师是否已江郎才尽。

　　文章编译：

　　https://edition.cnn.com/2025/04/24/politics/trump-art-of-the-deal-china-tariffs-russia-ukraine/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