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2020年07月02日 16:24 新浪网 作者 酱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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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人物

  1927年6月2日,清华大学导师王国维先生和平日一样,早起盥洗完毕,去饭厅早餐。餐后,至书房小坐片刻,而后去清华办公室。这天的工作,是给毕业研究生评定成绩。这时,王国维才发觉试卷、文章未带来,便命研究院的听差去家中取来。卷稿取来后,王国维很认真地进行了评定。之后,和研究院办公处的侯厚培共谈下学期招生事。言毕,王国维欲与侯借银洋二元,侯给了他五元钞票。王国维出办公室后,即雇一人力车,前往颐和园。在昆明湖鱼藻轩内,王国维点燃了一支烟。

  11时左右,王国维扔掉手中烟蒂,起身至湖边,头朝下扎入水中。

  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王国维(1877-1927),字静安,号观堂,又号永观,浙江海宁州(今海宁)人 。生平学无专师,自辟户牖,成就卓越,贡献突出,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深诣和创新,是中国近现代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

  事后,人们在王国维内衣口袋里发现一封遗书,遗书中写道:“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短短数言,却给后人无数猜测。

  王国维之死,历来有多种说法,其中以殉清与为文化殉节两说最甚。

  殉清之说

  1923年春,退位的前清皇帝溥仪欲选海内硕学之士充任南书房行走。仅秀才身份的王国维由前陕甘总督升允推荐,与杨钟羲、景方、温肃三人一同进入南书房。按清代惯例,南书房行走大都是进士、翰林以上学问渊博的著名人物。王国维属于破格录用,故对逊帝溥仪有国士知遇之感。

  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1924年11月5日,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驱逐溥仪出宫。王国维认为是奇耻大辱,愤而与罗振玉等前清遗老相约投金水河殉清,因家人阻止未果。

  1925年2月,清华委任吴宓筹办研究院,并拟聘王国维为导师。王国维并未立即答应,而是请示溥仪后才就任。王国维死后,溥仪赐其谥号“忠悫”(悫:诚实,谨慎)。

  王国维既为前清遗老,更感溥仪知遇之恩,且殉清之心早起,故而以死殉清。清华校长曹云祥和罗振玉、吴宓等人,均持此说。

  文化殉节之说

  与王国维同为清华导师且精神相通、过从甚密的陈寅恪,先以“殉清”论王之死,后又认为“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盖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此观堂先生所以不得不死,遂为天下后世所极哀而深惜者也”。言下之意,王国维是为渐渐丧失的中国传统文化而殉节。

  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陈寅恪这种诠释,虽然引起不少同类者的共鸣,但其观点,与其说是对王国维之死的解释,还不如说是他以自己的心态来观照王国维的精神。

  王国维为文化殉节,应是陈寅恪先生的一厢情愿。

  或有此一说

  其实,许多人都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国民革命军北伐的节节胜利。

  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北伐军于民国十五年(1926年)七月在广州誓师后,直指湘鄂,摧枯拉朽,很快打垮吴佩孚;接着又取得赣、闽、浙、皖、苏五省,孙传芳溃不成军。下一步,消灭张作霖,指日可待。

  按说,北伐军胜利与否,同王国维之死并无关系。然而,一件常人不经意的事情,却让王国维忧心忡忡:

  1927年4月11日,湖南农工商学各界团体在长沙召开农民协会公审大会,以“封建余孽、豪绅领袖”的罪名,枪决了晚清遗老叶德辉。

  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

  叶德辉(1864-1927),字焕彬,号直山,自署朱亭山民、丽廔主人,因出过天花又称叶麻子。原籍江苏吴县(今苏州),其父叶雨村于太平天国时迁居湖南长沙,后以湘潭为籍。叶德辉精于版本目录学、喜藏书、编书,以刻书闻名。

  叶氏八岁入学,学习《四书》、《说文解字》、《资治通鉴》等古学。十七岁就读岳麓书院,光绪十一年(1885年)中举人,七年后再中进士,授吏部主事。后辞官回乡,一心读书,讲书,刻书。叶德辉政治思想倾向保守,与他的太老师王先谦一起反对维新变法,赞成复辟君主制。

  到底是什么罪名,农会要枪毙一名老书生呢?

  新华网2006年6月28日曾转发《潇湘晨报》署名刘建勇的文章,详细介绍了这件事的始末:以前给叶家挑粪的雇工,平日都是从后门出入。1927年北伐革命军占领长沙后,粪夫没跟叶打招呼就改由前门出入。叶德辉认为毁坏了他的风水,抓住粪夫一顿拳打脚踢。粪夫便跑到隔壁农会控告他。农会前去调解,叶德辉不予理会。农会就把这个事情移交给特别法院。特别法院判决叶德辉出养伤费三四千元给粪夫。叶德辉不仅拒不赔钱,还作了一副对联给农会:农运宏开,稻粱菽,麦黍稷,尽皆杂种;会场广阔,马牛羊,鸡犬豕,都是畜生。横批是:斌尖卡傀。这下,把农会特别法院彻底惹火,以叶德辉“前清时即仇视革新派”等五条罪名判处其死刑。

  1968年10月,毛泽东在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闭幕会上,谈及叶德辉之死时说:“这个保孔夫子、反对康有为的,此人叫叶德辉。后头顾孟馀问我,有这件事吗?我说有这件事,但是情况我不大清楚,因为我不在湖南。对于这种大知识分子不宜于杀。那个时候把叶德辉杀掉,我看是不那么妥当。”可惜,叶德辉已经死了41年。

  叶德辉在长沙被杀的消息传出后,京中前清遗老纷纷逃难,甚至避入外国使馆。王国维虽日常言行无异,但谈及时局,总是神色黯然,并有“避乱移居之思”。

  北伐军一旦进京,焉知自己不是叶氏第二?在这种情况下,王国维选择自杀,或许更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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