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基(1799-1873),湖南道州(今道县)人,晚清著名学者,书法家兼诗人,字子贞,号东洲居士,晚号蝯叟,官至国史馆总纂、翰林院编修、四川学政等职。何氏精通金石书画,以书法著称于世,被誉为清代第一。
他的诗名为书名所掩,在晚清宋诗派中,他是一位健将,擅于描绘山川。他的七律《元象》中有“石根水怒水根石,天外山惊山外天”的回文联,正读反读都一样,上句比喻人世风波的复杂、险恶,下句又展示人类进步不可限量,构思巧妙,耐人咀嚼。
何绍基在晚清书坛是个性风格十分突出的一位,他把颜鲁公的宽博厚重、李北海的雄强生风和北朝碑刻的方硬奇崛融于一炉,对湖广、江苏等地的文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时间何派书法蔚然成风。
说到底,书法史其实是一部书法风格史,如果不能形成经得起考验的风格,那书法史注定不会留给他太多的篇幅。例如学米芾逼肖的南宋书法家吴琚,后世学米书无出其右者,可是,我们依然只需要一个米芾。
法国雕塑家罗丹说:“在艺术里,具有个性的便是美的。”这句话其实部分说明了艺术的本质,在某些书家眼中,风格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只需要亦步亦趋地追随古人或者当代流行书风,他们不想也不会在书法上留下自己生命的轨迹与思考。书法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成名或易米的工具罢了。一流的书法家,注定需要用一生,来回应书法史的拷问。
整个晚清民国书坛,如果论影响力的话,何绍基、郑孝胥、康有为、吴昌硕四人可以说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而他们几乎又都代表着一种书法发展的趋势,那就是“碑帖融合”。“碑帖融合”看似只是当时文人在书法上的一种主张,但其实是对整个清代官方所提倡的赵(孟頫)、董(其昌)、欧(阳询)妍美书风的一种反叛。
文人的反叛有时候具有通过仪式抵抗的意味,他们通过一些张扬个性、离经叛道的行为,达到适度抒发自己胸中不平的目的。龚自珍书法不佳,殿试中因“楷法不中程,不列优等”失意而归,他便让家中女眷学习馆阁体书法,结果女眷写得像模像样,龚自珍不无嘲讽地说:“今日之翰林,犹足道邪?吾家妇人,无一不可入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