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斗在云霄之上，外国乘客亲历的中国民航2505航班82年反劫机事件|上海市

　　参考资料：求实出版社《建国后二十桩重大反XX案件纪实》P14~P21页，彼得·米歇尔·莫尔《发生在上海上空的劫机事件》

　　中国民航（CAAC）飞翔红五星标志

　　中国民航2505航班82年反劫机事件中方叙述详情请看本厂长快组织旅客们跟他们拼！记中国民航2505航班82年反劫机事件一文

　　1982年7月25日早晨，一支来自美国新泽西州亨廷顿县、由时年53岁的罗纳德·罗斯组织的19人旅游团（都是50~80岁的中老年人）在西安西关机场简陋的候机室里安静地候机，年轻的导游正一张一张地将机票分发给他们。他们刚刚结束了在古都西安的游玩，准备搭乘中国民航2505航班前往上海继续游玩。在拿到机票后，一行人跟着登机的队伍来到机场治安保卫处进行行李安检，说是安检，其实只有1名女服务员请乘客打开各自随身携带的行李草率地查看一下，也不动手翻动就放行了，这让这群老外们觉得检查如同过家家，毕竟在80年代的美国机场安检都已经用上了金属探测器和X光机这种“高大上”的高科技玩意儿了。

中国民航某机场80年代末90年代初安检老照片

　　过了所谓的“安检”后，乘客们被带上停机坪，此时一架老式的苏制伊尔-18螺旋桨客机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等候着他们，一辆舷梯车停在机身左后部顶着舷梯对准着敞开的舱门，2名身材纤细瘦弱的女空乘站在舱门处迎候着他们。

　　停在西安西关机场航站楼前上客的B-220号机

　　美国人看着伊尔-18直皱眉头，坐惯喷气式客机的他们压根就没料到他们一大把年纪了还有机会乘坐这种和在美国民航已经绝迹的DC-4/DC-6差不多的上个时代的老古董。彼时的中国民航虽然已经引进了美制波音707型喷气式客机和波音747SP型客机，但这些珍贵的美制客机执飞的都是国际航线，国内航线可没资格让这些数量稀少的新式客机执飞。不过，既然中国人介绍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时也乘坐过这种老掉牙的苏制客机，这些美国人多多少少心理平衡了些。

　　访华时乘坐周总理的伊尔18专机的尼克松和基辛格

　　当天登机的乘客人数为75人，机上除了中国乘客外还有一些日本乘客，飞完全程共需2小时10分钟，美国人大部分坐在后部客舱，罗纳德·罗斯坐在客舱中部左侧靠中部过道处（隔着过道的邻座坐着的是罗斯的老朋友罗伯特·冈瑟），他座位处三排前的位置就是机上的厨房、配餐区和盥洗室，再往前是头等舱和前部行李舱，再往前就是驾驶舱。

　　伊尔-18G客机舱内布置

　　飞行途中，这些美国人在大部分时间内都在各自的座位上阅读书报或者打瞌睡（实际上也睡不着，伊尔-18舱内能听到明显的引擎运转声），直到9时50分（中方的记录是9时59分），飞机开始从云端向上海方向平稳下降，客舱内响起了乘务员广播：“亲爱的乘客们，还有10分钟的飞行，就要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上海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说话的应该是乘务长许克敏）。”

　　80年代的中国民航乘务员在给老外乘客倒“茅台”

　　但仅仅2分钟后，一声尖叫传来，正在看杂志的罗斯诧异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惊恐万状的中国女乘客朝机舱后部奔去，后面紧跟着十几个乘客。一个日本乘客用蹩脚的英语叫道：“有人在那里动刀子了！”

　　罗斯往前望去，看见2个暴徒中挥舞着尖刀正将一些乘客赶出了前机舱。2个暴徒敞开着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肌，1个暴徒四方脸，斜着眼睛环视着客舱，另1个暴徒是个长脸，目光凶狠，左右手各握着一把5英寸长的尖刀，歇斯底里地嚎叫着，罗斯根本听不懂他在嚷嚷什么（中方的记录上，此人喊的是：“谁都不许靠近驾驶舱，谁要动手，就叫他吃刀子！”）。

　　伊尔18客机客舱，摄于高丽航空客机上

　　2个暴徒冲到罗斯面前，罗斯本能地坐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对他们没有威胁，暴徒手脚并用地向他比划着，要求罗斯和冈瑟留在座位上不许动，罗斯压根不懂他们的意思，但却本能地点着头。

　　当2名暴徒走开后，罗斯伸出脑袋望向前，看到敞开着的驾驶舱内，1个暴徒似乎正用一把刀抵着机长的脖子，副驾驶、领航员、机械师和报务员也被另外2个暴徒看押着。副驾驶（指阎文华）身上的白衬衫上已经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伊尔18客机驾驶舱

　　“我的上帝啊，有人劫机了，我们完蛋了！”罗斯不由得惊叫起来。

　　至少15名前舱的乘客被暴徒驱赶到客舱过道上，机上的2名女乘务员被困在厨房里，另1名女乘务员退到罗斯的座位旁边蹲下，一副愤怒的表情。

　　长脸暴徒依然在嚎叫，罗斯悄悄问一个日本乘客：“他在说什么？”

　　“他说：‘不准乱动，保持安静’！”

　　76岁的退休银行家兰斯和妻子莉拉·兰斯当时坐在经济舱后排，边上的几个日本商人正在和中国乘客交头接耳，随后1名日本乘客主动将一张纸条传给了兰斯，上面用潦草的英语写着：“他们想去香港，加上燃料，然后直飞台湾，寻求‘解放’（根据中方的记录，这群暴徒在2505航班机长杨继海的‘忽悠’下以为飞机燃料不足，答应飞机先飞广州白云机场加油）。”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20号伊尔-18D客机二视图

　　此时，飞机开始失去平衡，机身倾斜着盘旋起来，并在云中忽进忽出，湍急的乱流让机身不住地摇晃颠簸。晃着晃着，客舱内开始响起乘客晕机的呕吐声。冈瑟忍不住也开始吐，罗斯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要紧张老伙计，这就像坐游乐场的过山车里一样，一会儿就好了”，说着，罗斯往舷窗外望了望，窗外云层缭绕，他确信机长是故意把飞机飞入湍流中，引起飞机剧烈颠簸，让机上的暴徒失去平衡站不稳。

　　突然罗斯听到驾驶舱内似乎有声响，定睛一看似乎是副驾驶中了一刀摔倒在地，鲜血从伤口处喷出，正蹲在罗斯身旁的女乘务员大声叫了起来，朝暴徒挥着拳头，吓得罗斯想阻止她，果然1个暴徒一脸凶悍地朝这名乘务员走来，罗斯以为是要来结果她性命的，没想到只是凶狠的冲他嚷嚷着一阵，女乘务员就起身到厨房取出一瓶橘子水（应该是正广和橘子水）。罗斯松了口气，原来这货只是口渴而已。

　　80年代十分流星时髦的正广和橘子水

　　该暴徒橘子水瓶到手，也不用启瓶器，直接用刀背把玻璃瓶的瓶颈劈掉，倒了一些橘子水在杯子里一口就喝光了，接着直接把瓶中剩余的橘子水直接往嘴里倒（一些橘子水溅到了罗斯身上），随后直接把空瓶子扔到过道上。

　　此时四方脸的暴徒双膝跪地以求保持平衡，手里握着一根长10英寸的爆破筒，一抬眼看到50多双眼睛看着他，似乎很得意，咧开嘴笑得很欢。随后将一只连着起爆线的雷管塞进爆破筒，另一端连上了一只按钮式起爆器。随即把爆破筒放进盥洗室，起爆线通过盥洗室的门下后引到第一排座位上。

　　刚才还在呕吐的冈瑟看到这一幕后脸色煞白，“完了完了，我们完蛋了！”随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念珠——这是他在西安法门寺买的旅游纪念品，学着法门寺和尚的样子拨弄着念珠——向上帝祈祷起来（上帝和如来佛应该握个手）。

　　法门寺

　　57岁的新泽西州青少年教养所所长斯蒂芬·多莫维克先生的心情同样绝望，他和各式各样的青少年罪犯打了30多年的交道，知道这帮混小子一旦被激怒就会做出任何正常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放到此时，他确信如果这些暴徒一旦被激怒就会毫不犹豫地炸毁客机。从他们歇斯底里嚎叫的样子看，多莫维克确信他们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想到这，多莫维克恐惧得开始发抖，他是来旅游的，旅游完后还想回国接着训诫那帮小王八蛋，他可不想把自己这条老命丢在空中啊——

　　“嗨！斯蒂芬！”当多莫维克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他前排的阿尔·邓恩忽然对他说，“我们正在原地转圈圈！”邓恩的理由是：当飞机最初向上海虹桥机场进近时邓恩就隔着舷窗看到了圆顶的万人体育馆，此刻他又看见了这个圆顶建筑，而且万体馆变得更大、更清晰了。显然飞机在盘旋下降。根据有飞行经验的邓恩估计，此时的飞行高度是5000英尺。最后他说：“伙计，我们现在仿佛正在看一部没有英文对白字母的中国电影。”

　　80年代的万体馆

　　邓恩开始佩服2505航班的机组来，在他看来：机组正在大胆地编织着一场针对劫机暴徒的骗局。骗局显然非常成功，劫机暴徒们根本不知道飞机正在原地盘旋，甚至没有人想到往舷窗外看一眼（中方资料记录为：杨继海机长面对暴徒质疑飞机在盘旋的质问硬气地回怼“你懂个屁”，直让暴徒怀疑自己的智商）。

　　隔着过道坐在多莫维克和邓恩对面的一对夫妻卡尔和凯瑟琳遇到了点麻烦，因为一个坐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中国乘客因为恐惧和紧张突然发病，呼吸困难，两人不得不担负起照看这个素昧平生的人的职责，轮流着一个拍着病人的背，另一个为这个病人拿着氧气袋供氧。

　　劫机发生后2个多小时后，多莫维克突然发现机械师和报务员（机械师是刘兆贤，报务员是苗学仁）从驾驶舱内被暴徒赶了出来，2人中1个没有受伤，另1个头上和脸上都有伤，2人被关进机尾的厨房。多莫维克猜测：暴徒是把2人关在机尾，为了让驾驶舱里少留一些人，便于监视和对付（中方资料是机械师和报务员奉机长之命以到后舱谈判为由主动离开驾驶舱，到后舱串联乘客准备反抗）。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20号伊尔-18D客机细节1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20号伊尔-18D客机细节2

　　但很快，现实就狠狠打了天真的多莫维克一记耳光，机舱后部突然爆发出一阵冲杀的战斗呐喊，飞机内的所有老外都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莫维克和邓恩分明看到明明被关进厨房的机械师和报务员高举着木头拖把柄沿着过道向前舱的暴徒冲去，他们身后，6名中国乘客（王可群、许维友、吴湘乐、李胜佑、陆法尧和王守业）挥舞着汽水瓶和厨房电炉上扳下来的细铁条怒吼着跟着冲。邓恩大惊失色，叫了一声“我的上帝啊！”罗斯和冈瑟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不！站住！前面有炸弹！”说罢，罗斯冲出来抓住机械师手中拿着的拖把柄，冈瑟也冲出来抓住报务员的拖把。但是，机械师和报务员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此刻，1名日本乘客大声尖叫：“燃料用完了！燃料用完了！”

　　罗斯和冈瑟顾不得抓拖把柄了，赶紧朝舷窗外，只见左侧机翼上的两台螺旋桨已经停转，罗斯和冈瑟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几乎同时说了一个词“完了（中方的说法是有个美国乘客此时解下了皮带递给1名参加行动的中国乘客，还说了句“孩子，去吧”，不知道是罗斯还是冈瑟）。”

　　随即“POM”的一声，盥洗室内的炸弹爆炸了，盥洗室碎片飞溅，一些碎片飞到了客舱过道上和邻近的座位上，机身上也炸开了一个宽5英尺的不规则大洞。由于飞行高度低，机内机外压力一致，机舱内没有施压之忧，只是感到机外的空气从炸开的破洞直直灌进机舱。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20号伊尔-18D客机细节3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20号伊尔-18D客机细节4

　　趁着爆炸造成的混乱，机组人员和乘客趁机又向暴徒发起攻击，前机舱内顿时传来人的尖叫声和东西的摔倒声，扭打声响成一片。罗斯最后看到的是1名中国乘客用一把收拢的雨伞向1名劫机暴徒横劈过去，驾驶舱内似乎也发生了搏斗，飞机摇摇晃晃地继续飞行，但高度掉得很快，罗斯反正认为他肯定是要死了。

　　当罗斯的思绪再度上线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见上帝，而是听到机舱内发出一片美国人根本听不懂的欢呼声，中国乘客们纷纷把双臂高举在半空，笑着、叫着、欢呼着。罗斯意识到：暴徒已经全部被制服了。但他依然感到飞机还在急速下降，感觉自己还是要见上帝。莉拉·兰斯此时用英语大声吟诵着赞美诗，念完后莉拉祈求道：“万能的主，如果有人能够活下来，那么请赦免我的朋友鲍勃和艾尔恩·洛贝尔一死，因为他们还有正在大学念书的孩子。”

　　阿尔·邓恩此时已经和他的妻子——卡罗尔·邓恩抱成一团。“亲爱的，我俩生活在一起已经有35个年头了，孩子们也长大了，他们都很好……”他说道。

　　卡罗尔柔声回答：“我感到很高兴，你和我在一起。”

　　邓恩绝望地朝窗外最后看了一眼。看见飞机正垂直地向一块长满水稻的水田下坠，离地面越来越近……

　　没多久，邓恩感到机头突然向上抬了一下，飞行经验告诉他：飞机似乎被控制住了，正在着陆，但此时邓恩依然不相信奇迹会出现，仍是搂着老婆一心等死。

　　“跑道！这是机场跑道！”

　　当邓恩夫妇回过神来时客舱内已经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反应过来的邓恩夫妇也随之起身向英勇的中国机组成员和乘客热烈鼓掌，表示祝贺和由衷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