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聊斋系列284篇《颜氏》）

　　话说顺天府有个书生名叫聊斋生，因为遇上灾年，跟随父亲到了洛阳讨生活。他天性迟钝，已经年满十七岁了，仍然写不出一篇完整的文章。但是他长得一表人才，口才无碍，很会写书信，不熟悉的人并不知道他其实学问不深。后来，聊斋生的父母相继过世，他在洛汭一带教书度日。

　　洛阳附近村子里有个姓颜的女子，小时候就很聪明，父亲教她读书，几乎过目不忘。十几岁时，就能吟诗作文。父亲曾经骄傲地说：“我家出了个女学士！”因此想给她找一个做高官的丈夫。

　　他的父亲死后，母亲依然按照这个标准择婿，过了三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母亲去世后，有人奉劝颜氏找一个有才学的人，颜氏也这样认为，却苦于没有对象。

　　这一天，邻居妇人来找颜氏闲聊，边闲聊边绣着花。颜氏见包着绣线的纸包上写着字，打开一看，是一封书信，聊斋生写给妇人的丈夫的。颜氏反复读了起来，认为写信的人很有才情，对聊斋生有了好感。

　　妇人看出了端倪，悄悄说道：“聊斋生长相俊美，和你一样没有父母，年龄也相近，你俩很般配。你要是有意，我叮嘱丈夫替你们撮合。”颜氏含羞不语，妇人知道她心动了，回家对丈夫讲了。妇人的丈夫去向聊斋生说合，聊斋生大喜，拿出金鸦指环作为定亲聘礼。

　　过了几天，两人举行了婚礼。婚后，两人非常恩爱。颜氏看了聊斋生的文章，不由得大笑起来，说道：“文章和你本人，判如两人，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科举高中？”于是早晚督促聊斋生读书，比老师还要严厉。每天读书到三更才准许歇宿。

　　转眼过了一年多，聊斋生的八股文水平大有提高，可是考试却名落孙山，聊斋生忧愁得伤心大哭。颜氏责备说：“你哪里像个男子汉？我如果是男子，考取功名如同拾取草芥一样！”聊斋生生气地说：“你足不出户，没有到过考场。你以为考取功名和煮饭一样啊。如果把男人的衣冠穿戴你的身上，让你去考试，不会比我强。”

　　颜氏笑着说：“你别生气，下次考试，我去替你考试，如果考不上，再也不取笑你了。”聊斋生也笑着说：“你不知黄连苦，真应该让你尝一下。就怕你女扮男装后露出破绽，让左邻右舍笑话，”

　　颜氏说：“这么说来，我有一个主意。你的老家在顺天府，让我扮做你的弟弟，你小时候就跟着父母出来了，就说在洛阳生了个弟弟，谁又知道真假？”

　　聊斋生想了想，答应下来。颜氏当即走进内室，换上聊斋生的衣服出来，果然一个美少年！聊斋生买了一头瘦驴，带着颜氏回到了老家。

　　堂兄还健在，见两个弟弟回来了，很是高兴，派了一个小僮侍候他们。白天，小僮侍候他们读书，晚上，他们打发小僮回去睡觉。乡里如果有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总是聊斋生出面应酬，颜氏在家里读书。

　　住了大半年，颜氏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到她的面。有时候客人求见，总是“哥哥”聊斋生代为出面。有时候，有一些不速之客闯进来拜见，颜氏行个礼就回避到内室里去了。

　　有人读过颜氏的文章，大加赞赏，又见过她的风采，广为流传，一时间美名远扬。好多名门世家来向颜氏提亲，颜氏推辞道：“不考取功名，决不结婚。”

　　转眼到了考试的日子，夫妻二人一同去考试，聊斋生名落孙山，颜氏却考了第一名。紧跟着参加乡试，考了顺天府第四名。第二年，考中进士，分配到桐城任县令。因为政绩突出，过了不久，升迁为河南道掌印御史，显赫一时。后来，颜氏以身体多病为由，辞退回家，家中常常宾客满座，她却辞谢不见。

　　过了不久，明朝灭亡，颜氏这才转换成女装，向堂哥堂嫂讲明缘由。大家无比惊讶，纷纷夸赞颜氏，真是一个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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