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纪录片摄影师DQM的梦境呓语|纪录片

　　相较于Dawn Jeong，DQM这个名字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显然要更为熟悉。这一部分人里包括创意者、摄像师，又或是韩国独立乐队HYUKOH的关注者。

　　DQM，取自documentary及Dawn Jeong本名的组合词“dawnqmentary”，也明示了DQM本人的职业属性，纪录片摄影师。DQM出生于韩国的一个海边村庄，特定的海岸气候及一望无际的海水勾勒出DQM的幼时时光。那个时候的盛夏，但凡天气炎热，她就会跑到家门口的海边游泳解暑；有时也会起个大早，坐在岸边安静等待日出。乡村特有的色彩，以及极具特色的物件为DQM的个人喜好累积出早期标识，如血红色的果篮、缠结式的渔网、结构化的房屋，还有那些同海水相近的色彩。

　　DQM

　　下意识的拍摄纪录片是在好几年前，那个时候由于母亲过世，DQM想要留些影像作为纪念，却只翻找出两支一分钟左右的影片。这种遗憾成为了DQM拿起摄像机的契机，从那之后，她开始有意识的拍摄身边的朋友，拍下那些自己爱着的、想要珍惜的人们。当这样的影像逐渐变多，她便开始将它们拍摄剪辑成纪录片。七年前，DQM有了第一支纪录片作品，那是一段为好朋友、摄影师Dasom Han拍摄剪辑的视频，Dasom同时也是与DQM同属一个视觉创意团队Dadaism Club的成员。之后，DQM将那些为朋友们拍摄的影像作品上传至YouTube，也逐渐有一些拍摄工作找上门来。由于是以纪录片形式进行个人创作，所以后续还有不少欣赏她作品调性的商业品牌来接洽，愿意以这种形式进行创作尝试。

　　DQM与摄影师Dasom Han

　　同乐队HYUKOH的相识还是在很多年前，那个时候的HYUKOH远不及今日的受欢迎程度，多是以地下演出进行活动。DQM当时跟着一位摄影师朋友去拍摄，也是在那时认识了HYUKOH乐队主唱吴赫。他向DQM提议给乐队拍支视频，DQM想着拍两天就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结果拍摄的时候发现乐队成员都是很有趣的朋友，一边想着要再深入一点了解这群人，同时也好奇这个乐队究竟会发展到哪种程度，以及成员们各自在思考着什么，于是就这么继续拍下来了，直至今日，DQM已经同HYUKOH合作了有七个年头。为HYUKOH拍摄也并不只是想展现他们单一有趣的面貌，带着「究竟什么是重要的」这样的思考，DQM愈加肯定自己要将纪录片摄影师作为人生职业。

　　将重点投射在“人”以及“爱”，这是DQM一直以来的拍摄核心，也是使她的创作风格独一且能让人感同身受的归因。她喜欢了解人们的过程，即使大家面对同一种事物，每个人也会由于自己的内心思考获得不同的感受，这种不同与内化让她着迷，而延续这种着迷的方式就是不断记录。在这样的记录中，对于爱与温度的追寻或许很巧妙的回答了HYUKOH于2018年发表的专辑24：How to find true love and happiness的同名提问——如何找到真爱与幸福。一如同团队成员Dasom曾发布的post，“寻找真爱与幸福的方法（虽然无法整理措辞表述清楚，但真的很爱也很感谢这些朋友们，这些家人）”。

　　视觉创意团队Dadaism Club成员、

　　摄影师Dasom Han发布的一则post

　　D：日常生活中，你会对什么尤其关注，即什么样的事物会让你有兴趣记录？另外，你更偏向于记录事物本身，还是借助镜头前的素材去组合成你想要表达的故事？

　　DQM：我很喜欢观察人，也喜欢去记录他们，甚至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喜欢做的事。至于偏好记录事物本身还是将它们作为由“我”出发的一种素材，我是更倾向于将拍摄的客体原原本本的表达出内核。一旦提到内核，听起来就不是件容易事，但有时在后期剪辑的时候我会很深刻的感受到这点——那个时候，我虽然是在持续“记录”这个动作，但自己又好像并不仅仅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去记录，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其中所有的情绪。这么说吧，虽然大家的个性各不相同，思考方式或者说三观之类也不尽相同，然而一旦遇到想法相似的人时，那些记录就会让我特别感同身受，所以有时候在做后期剪辑，我甚至会觉得自己在记录的并不仅仅是对方这个个体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其实属于我们每个人。

　　DQM及其工作日常

　　D：目前的拍摄中，有无印象比较深刻的经历？

　　DQM：前段时间，我给Yaeji和吴赫合作的新歌Year to Year拍摄了MV，主要是通过一些看似散乱的图像组合成一支完整的影像作品，这种呈现方式和主题我一直都很喜欢也想要尝试。最后Year to Year用了差不多有100个镜头，拍摄剪辑完成后，可能是由于那些比较有标识性也比较有故事感的画面，我有点止不住的难过，该怎么形容那种情绪？算是某种“青春阵痛”？并且不止是我，身边所有参与到这支MV里的朋友都有这种感觉，算是一个留在记忆里抹不去也不想抹去的动人瞬间吧。

　　Yaeji/吴赫 Year to Year MV片段

　　D：创作者时常需要面对一个难题，即：在自己提出相对新颖的创意想法，或富有创意的成片表现形式之后，很容易在短时间内就被其他创作者模仿。这也就会使得创意本身被过度消耗，观众也会产生视觉疲惫。你是否有遇到过这样的困扰？

　　DQM：关于想法创新这一点，其实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有创意的人。相对于琢磨用什么形式让拍摄的客体看起来有意思，我倒更多是希望自己把重点放在思考和表达“人”的本质上。你看我们这么多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但其实每个人的个性都不一样，“人”总是会持续出现你之前没见过、没想到的一些特质，可能随时随地都会衍生一些新的特质，我很喜欢这种发生与衍变，所以光是把注意力放在这点上，所谓的“新意”就已经出现了，并且这种“新意”也在持续变化中。

　　D：你有提到自己的拍摄重点，那拍摄其实是一个近距离了解人的过程，即使自己是以旁观的角度来观看。长久的拍摄势必会让你对人物特质或者说人性有更多的了解，那么在这样的过程中，你对“人”的好奇是愈加减少还是越来越多？

　　DQM：这种好奇一直都在增长中，但也不止是对“人”的好奇，因为爱存在于人类，也存在于自然，无论是正在呼吸着的一切，还是没有生命的任何。

　　DQM早期作品

　　D：你有想过吗，你觉得自己的拍摄更多是在记录故事，还是一个找寻答案的过程？

　　DQM：我觉得是在记录。真的存在答案吗？答案又是什么？我还不能确定这个“答案”本身到底是什么。记录下一个人生命中的某段时期，这对我来说是最有意义的事。也许这么持续记录下去，我慢慢会知道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D：那先抛开答案，从形式和主题探寻上来说，纪录片是浪漫的吗？你认为它更多是理性的表达还是感性的载体？

　　DQM：对我来说，纪录片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从这层意义上来说的话，它更多是情感的载体。

　　DQM所在的视觉创意团队Dadaism Club

　　出演Yaeji What We Drew MV

　　D：你同HYUKOH乐队已经合作了很多年，有一个有趣的现象：不少粉丝在看到他们的影像作品时便会自动带入你的名字，你会介意这种先入为主的主观标识吗？

　　DQM：为HYUKOH拍摄算是我所有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我倒并不觉得他们的影像作品会让大家自动联想到我，因为我只不过是在以旁观者的角色记录他们。而且并不只有我，其实有非常多优秀的导演都为他们做过视觉创作，我只是记录下了这些过程。要说到同HYUKOH最特别的一次合作，我真的没办法单独拎出其中的某一次来说，我是觉得这些年和HYUKOH工作的每一刻都很珍贵也足够特别。

　　DQM及HYUKOH乐队

　　D：在拍摄中，是你的意见占主导，还是HYUKOH也会给到一些创作想法？

　　DQM：我在现场拍摄记录的时候，吴赫经常会给到一些很不错的点子，让整支视频变得更有趣起来。他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时不时冒出的那些想法也很好，我正在尝试将它们在视频中一一实现。

　　DQM及吴赫

　　D：作为一个创作者，你应该也会有自己比较偏好的纪录片风格及主题吧。

　　DQM：比如李屏宾（曾担任花样年华、太阳照常升起等影片摄影师）的Let The Wind Carry Me（乘着光影旅行）我就很喜欢。

　　D：因为你有提到李屏宾，加上看你的一些影像创作其实能够感受到港片元素，猜想下你应该也会喜欢王家卫导演的作品？

　　DQM：没错！我二十一、二岁那会儿非常喜欢王家卫，不夸张的说，我以前几乎每天都在循环播放他的作品，除了影片中惯常使用的那些色调，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电影中的那些角色特质，比如重庆森林里的王菲，阿飞正传中的梁朝伟和刘嘉玲。也很喜欢杜可风的拍摄风格，再就是前面提到的李屏宾，他算是我最喜欢的摄影师，我觉得他的手持拍摄风格可以记录下任何的美丽事物。

　　D：你在拍摄方面是否有较为偏爱或惯常运用的元素及表现手法？比如从你的创作中经常能够窥见“低像素化”、“慢镜头推移”等表现形式。这和你使用的摄像器材及拍摄习惯是否有关？

　　DQM：我个人更喜欢高速摄影。另外，相比将相机放在三脚架上拍摄，我更偏好手持拍摄。

　　DQM

　　D：你在个人创作方面极具自己的语言表达，很有标识性；然而在商业拍摄方面，创作者都不可避免的会面临甲方意见介入的情况，如果根据对方的需求调整过多，你是否会因此担心自己的商业拍摄无法输出相对强烈的个人标识？

　　DQM：其实通常情况下我都不会收到很多同我风格不搭、甚至不是我的创作风格的调整需求，另外我也不太会接那些在创作前就能预想到会有很多不同意见的工作。我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是甲方还是我自己肯定都会很为难。当然了，对于那些喜欢并且尊重我的创作风格的甲方，我是完全可以接受一遍接一遍的修改的，这个完全没问题。

　　D：那在商业拍摄方面，你会如何平衡商业需求及个人创意想法的注入？

　　DQM：我是觉得既然是商业拍摄，让它具有足够的商业价值肯定是最重要的一点。

　　D：对你来说，纪录片拍摄或是其他影像创作目前面临的真实困境是什么？

　　DQM：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