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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ople Are Going Silent’: Fearing Retribution, Trump Critics Muzzle Themselves

　　“人们选择了沉默”：因害怕遭到报复，特朗普的批评者们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人们表示，他们被来自总统的网络攻击所恐吓，担心自身的生意会受到损害，或者是为家人的安全忧心忡忡。

　　特朗普第二届政府上台六个多星期以来，一种寒意正在华盛顿及其他地方的政治辩论中蔓延开来。图片来源：肯尼·霍尔斯特/《纽约时报》

　　沉默的氛围日益浓重。

　　被解雇的联邦工作人员担心会失去自己的住房，所以要求不透露自己的姓名。大学校长们担心数以百万计的联邦资金可能会化为泡影，因而选择按兵不动。那些被可能会损害自身企业利益的关税政策惊到的首席执行官们也都选择了沉默。

　　甚至连国会山上长期以来持强硬立场的共和党人，面对特朗普总统歪曲历史，将乌克兰遭受俄罗斯入侵的责任归咎于乌克兰自身，以及特朗普在椭圆形办公室对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大发雷霆的行为，他们要么选择了保持沉默，要么小心翼翼地提出批评但不提及特朗普的名字，要么就彻底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立场。

　　特朗普第二届政府上台六个多星期以来，一种寒意正在华盛顿及其他地方的政治辩论中蔓延开来。

　　通常会参与到当下重大问题公开讨论中的两党人士都表示，他们被特朗普和埃隆·马斯克可能发起的网络攻击威胁到了，他们担心自己的公司会受到损害，也为家人的安全感到担忧。政客们担心会被一个已被塑造成特朗普形象的政党所抛弃，还担心会出现由特朗普的得力伙伴、世界首富埃隆·马斯克资助的党内初选对手。

　　“当你看到社会上的重要人物——无论是大学校长、媒体机构、首席执行官、市长还是州长——为了避免政府的震怒而改变自己的行为时，这就表明我们已经越过了界限，进入了某种形式的authoritarianism，”哈佛大学政府学教授史蒂文·莱维茨基说道，他也是2018年颇具影响力的著作《民主是如何死亡的》的合著者。

　　哈佛大学教授史蒂文·莱维茨基表示，这可能不是彻底的authoritarianism，而是 “缓慢且逐渐地滑入一个灰色地带”。图片来源：托尼·卢昂为《纽约时报》拍摄

　　特朗普在2024年竞选时就承诺要对他的敌人进行报复，并且很快就从白宫发出了威胁性的信号。他撤销了像马克·A·米利将军这样备受瞩目的批评者的安保措施，米利是一位退休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目前正面临着来自伊朗的死亡威胁；特朗普还表示，他将撤销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中代表对他进行调查的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的律师们的安全许可。

　　一位曾在特朗普第一届任期内就公开批评他的知名人士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表示，他不仅不会接受公开记录在案的评论，而且根本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篇文章中。他说，每次他的名字在公开场合出现，来自极右翼的对他的威胁就会增加。

　　在国会山上，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参议员汤姆·蒂利斯原本对特朗普提名的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斯的支持态度摇摆不定，直到总统以党内初选相威胁，蒂利斯才改变了立场。（蒂利斯的办公室表示，这位参议员只是在进行仔细的审查。）

　　密西西比州的共和党参议员罗杰·威克上周在海亚当斯酒店与泽连斯基会面时表示，他和其他参议员在那里是 “为了表示支持”。但在当天晚些时候特朗普与泽连斯基发生冲突后，威克删除了一条展示他与这位乌克兰领导人握手的社交媒体帖子。

　　参议院中有六名以上的共和党强硬派国防人士——这可不是一群通常会羞于表达自己观点的人——他们拒绝就本文发表评论，或者没有回复关于特朗普对乌克兰问题的言论，以及其他共和党人为何不站出来发声的置评请求。

　　在特朗普总统对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大发雷霆后，罗杰·威克参议员删除了一条展示他与泽连斯基握手的社交媒体帖子。Haiyun Jiang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大多数当选的共和党人完全支持特朗普及其议程，在移民等问题上，一些民主党人也在朝着他的方向靠拢，这反映了公众舆论。在特朗普周二晚上向国会发表演讲时，得克萨斯州民主党众议员阿尔·格林进行了抗议，民主党人对这种抗议行为是否明智存在分歧。

　　但是，在其他情况下可以理解的是，特朗普的报复对象以及那些受其政策议程影响的人没有进行强烈的反击，这仍然很引人注目。

　　美国教育委员会主席泰德·米切尔表示，大学校长们大多保持沉默是因为他们在保护自己的学校。“不要和猪摔跤，” 他说，“你只会弄得一身脏，还惹猪不高兴。”

　　商界领袖很少批评任何一党的总统，而且无论如何，他们喜欢特朗普的减税和放松监管计划，即使他们不喜欢他的关税政策。其中一位商界领袖还表示，他们也认识到 “定期裁减员工实际上对一个健康的组织是有好处的”。

　　但这位商界领袖认为，首席执行官们觉得马斯克大幅裁减联邦工作人员的做法 “完全是疯了”——但由于担心遭到报复，他只愿匿名表达这一观点。

　　对学术思想界的压力

　　卫斯理大学校长迈克尔·罗斯表示，“联邦政府试图阻止人们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件丑闻。” 图片来源：杰西卡·格里芬/《费城问询报》

　　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保持沉默。以卫斯理大学校长迈克尔·罗斯为例。

　　“这是自麦卡锡时代以来对学术思想界施加的最大压力，” 罗斯在一次采访中说道，“我认为，就像人们看待那个时代一样，未来人们会把这个时期看作是一个人们要么为自己的价值观挺身而出，要么因害怕联邦政府而退缩的时期。”

　　罗斯称特朗普政府的一些言论带有authoritarian色彩，并且公开表示支持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项目。上个月，在《华盛顿邮报》的评论版接受采访时，他批评了特朗普、副总统JD·万斯以及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因为他们利用自己的常春藤盟校学位在职业上取得进步，同时却把自己描绘成反对 “觉醒” 大学的民粹主义者。

　　罗斯说，人们有时会说他很有勇气，但他坚称并非如此。“当人们对我说，‘哦，你真勇敢’ 的时候，我吓得要命，” 他说，“我只是一个来自长岛的有点神经质的犹太小孩。我什么都怕。”

　　罗斯表示，他之所以公开表态，“是因为联邦政府试图阻止人们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件丑闻”。

　　加利福尼亚州民主党众议员埃里克·斯瓦尔韦尔经常批评特朗普，他说，众议院里那些原本可能会在某些问题上批评政府的共和党人真正担心的是他们的家人会遭受暴力威胁。

　　“我和很多这样的人是朋友，我曾错误地认为，阻止他们站出来反对特朗普的原因是他们害怕失去工作，” 他在一次采访中说道，“但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他们告诉我，他们的妻子会对他们说，‘别让我们在教堂、杂货店或俱乐部受到骚扰’。”

　　斯瓦尔韦尔自己也收到过很多威胁，他说，他花费了数十万美元的竞选和办公资金来为自己的家人提供安全保障，他的女儿最近在为幼儿园班级画的一幅家庭画中，还把他的一名安保人员也画了进去。

　　印第安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托德·扬在对特朗普提名的国家情报总监人选提出尖锐问题后，被埃隆·马斯克称为 “深层政府的傀儡”。图片来源：蒋海云/《纽约时报》

　　印第安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托德·扬就是一位因没有紧跟特朗普的路线而遭到马斯克斥责的共和党人。上个月，扬在对现在已成为特朗普政府国家情报总监的图尔西·加巴德的确认听证会上提出了尖锐问题后，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上称扬是 “深层政府的傀儡”。

　　马斯克很快就删除了这条帖子，并表示他已经和扬谈过了，突然又称扬是 “将权力归还给人民的伟大盟友”。扬随后还是批准了加巴德的任命，不过在上周的一次采访中，他明确表示自己没有和马斯克讨论过加巴德的事情。

　　“我认为任何人都不应该害怕表达自己的信念，” 他说，“对吧？”

　　特拉华州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库恩斯与参议院的许多共和党人关系友好，他在一次采访中表示，“那些我曾与之一起出访、共事、祈祷，并参与过对外援助和外交政策工作的人，都对这些削减措施的迅速、有力、残酷以及缺乏条理感到震惊。”

　　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发声呢？他说，马斯克已经发出了 “可信的选举威胁”，要资助党内初选对手。

　　特拉华州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库恩斯表示，马斯克威胁要资助党内初选对手，这使得一些共和党人不敢站出来发声。图片来源：瓦莱丽·普莱施为《纽约时报》拍摄

　　然而，参议员们每六年才面临一次改选。“坦率地说，” 库恩斯说，“这是因为他们一方面希望情况能够有所改变，希望这一切不知怎地就会结束，政府这种大刀阔斧的削减方式能够停止。”

　　“感到担忧是完全合理的”

　　马克·伊莱亚斯是一位著名的民主党律师，他曾负责监督拜登竞选团队成功驳回特朗普的盟友为推翻其2020年选举失利而提起的诉讼。他对那些因害怕而默认特朗普做法的共和党人提出了严厉批评。

　　“我知道被他和他煽动起来的暴徒针对是什么滋味，” 伊莱亚斯在一次采访中说道，“感到担忧是完全合理的。但对于一位共和党参议员来说，因为太害怕而背叛自己的就职誓言，这是何等的懦弱。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职位上呢？”

　　其他一些共和党人则认为关于authoritarianism的警告言过其实了。

　　“我越来越不同情这种说法了，” 密歇根州前众议员彼得·迈耶说道，他是投票弹劾特朗普在煽动2021年1月6日国会大厦骚乱事件中所起作用的10名众议院共和党人之一，“这种痛心疾首、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的天哪。”

　　迈耶说，在大学校园里针对加沙战争的反以色列抗议活动之后，“双方的极端分子有很多共同点”。

　　亿万富翁企业家马克·库班曾支持卡玛拉·哈里斯竞选总统，他表示，“既然特朗普已经当选，再对他恶语相向就没有意义了。” 图片来源：杰米·凯尔特·戴维斯为《纽约时报》拍摄

　　亿万富翁企业家马克·库班就是这种观点，他在2024年支持卡玛拉·哈里斯竞选总统，最近还在华盛顿举行的 “原则至上” 峰会上发表了讲话，这是一个一年一度的反特朗普集会。他说，共和党人认为 “左翼的所有身份政治和‘觉醒’意识” 才是 “真正导致言论被压制的因素”。

　　库班还补充说，“既然特朗普已经当选，再对他恶语相向就没有意义了。有时候，恶语相向在竞选公职时有用，在试图让人们在集会上兴奋起来时也有用。但这两种情况都不适合我。”

　　奥利维亚·特罗伊曾是特朗普白宫的一名首届任期官员，后来与特朗普决裂，并在2024年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言。她说，“永不支持特朗普” 运动已经四分五裂，她很难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们正处于一个人们都在自保的时期，我不怪他们，” 她说，“但我们需要提醒自己，我们是有力量的。他们之所以有权力，并且还在继续为所欲为，唯一的原因就是人们都选择了沉默。”

　　随着特朗普继续积极努力重塑政府，有一些迹象表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出来发声了。

　　上周，曾在共和党和民主党政府中任职的五位前国防部长——劳埃德·J·奥斯汀三世、吉姆·马蒂斯、莱昂·E·帕内塔、查克·哈格尔和威廉·J·佩里——致信国会议员，谴责特朗普上个月解雇高级军事领导人的行为，并要求众议院和参议院举行 “紧急听证会，以评估特朗普解雇这些人对国家安全的影响”。

　　莱昂·帕内塔是五位前国防部长之一，他们共同致信谴责特朗普上个月解雇高级军事领导人的行为。图片来源：露丝·弗雷姆森/《纽约时报》

　　众议院共和党人在全国各地的市政厅会议上面临着选民们对马斯克攻击联邦官僚机构行为的愤怒，这暗示着反对的声音正在逐渐增强。

　　福特公司首席执行官吉姆·法利上个月严厉批评了特朗普威胁对来自墨西哥和加拿大的汽车及零部件征收关税的行为，他说这些关税 “将在美国汽车行业撕开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大洞”。

　　特朗普兑现了这一威胁，本周对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所有产品征收了25%的关税。但在周三与包括法利在内的美国三大汽车制造商的高管举行电话会议后，特朗普表示，他将暂停对从加拿大和墨西哥进口到美国的汽车征收关税一个月。

　　哈佛大学教授莱维茨基表示，他还是抱有一些希望的。他说，美国有 “富有且多样化的反对派”，这可能不是彻底的authoritarianism，而是 “缓慢且逐渐地滑入一个灰色地带”。

　　正如他所说，“没有哪个历史如此悠久、经济如此富裕的民主国家会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