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菜,它不是儿菜。
你想,它又没得儿,只有些菱角一样的菜包包,这些包包同气连枝,没得任何一个可以独立出来,咋可能是儿菜喃对不对?
厨房的灯坏了。我黑咕隆咚地,夹着打光器在菜板上尽力切,厚薄切不匀净,也就将就了。
丢在宽盆子里头,撒盐腌渍。用四川话讲,就是用盐先“咬”上一番。——盐巴,慢慢在里头化开,噬啮着生菜片子,嫩咚咚的菜,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哪里抵挡得住嘛,就任由盐巴攻城略地,心里委屈啊,哇地吐出一汪水来。
我靠在沙发上看年羹尧被扳倒,华妃失势,嫔妃们趁机一起推墙吐苦水,她们的苦水吐得差不多了,想必菱角菜的苦水也吐得差不多了,我就搬出调料罐子,开始拌。
红油海椒、藤椒油、麻油、生菜籽油、酱油、青花椒面、白糖、香醋,一个不少,要舍得放,跟滗干水份的菱角菜一起,哐啷啷拌起来。
我妈哼了一声,说,你将就那个盆盆吃噻,又换个碗做啥子嘛!我又要多洗一个碗!我说,我们家头现在有洗碗机你搞忘记了啊?我妈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笑得嘿嘿嘿,哦,对头哈,有洗碗机。——她在沙发上吹着小太阳,膝盖上搭着毯子,被瓜子花生牛肉干包围,一张脸都吃红了。
她听不得我嚼得脆嘣嘣,说,哎,我尝一片嘛。我就筷子掉个头,拈给她一片。她说,生,没咬熟。
一是切得厚很了,二是第一步的盐巴放少了,没把菱角菜咬软,咬熟,咬服气,所以菜片子就还倔强地,在浓重的调料里抱持生鲜清香之气。
我妈又说,但还是好吃,去给我拿双筷子来。
电视机里的众嫔妃,连同皇上群臣,耳朵边响起:嘣嘣嘣,嘣嘣嘣,接着,又有了点咝咝嘘嘘之音,因为红油海椒的后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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