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阳台上总站着些湿漉漉的灵魂。她们的手指在栏杆上无意识地摩挲，像在触摸某种看不见的裂痕——来自婚姻的、生活的、或是自己身体某处的裂缝。

　　有人说是寂寞在作祟。可真正的寂寞从来不是空房间里的回声，是明明枕边有人，却要独自吞咽两千多个没有回应的清晨。那些没被接住的眼神，没被听见的叹息，像玻璃渣子积在胃里，日复一日磨出血丝。直到某天遇见一双肯俯身倾听的眼睛，误以为这是救赎的绳索。

　　身体比心更早觉醒。当手指划过陌生皮肤时，战栗的不是肌肤，是某个蜷缩在婚姻外壳里太久的自己突然直起了腰。她们在情人的臂弯里找的哪里是爱啊，分明是在找二十岁时那个敢摔门而去的自己。那些禁忌的吻是镜子，照见被生活驯化前的模样。

　　最苦的是清醒着沉沦。知道露水沾不湿干涸的河床，知道天亮后要退回妻子的壳里，却贪恋这片刻的失重。手机里的暧昧信息删了又写，像在悬崖边反复试探自己的影子。她们把谎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在每个纪念日给丈夫买更贵的礼物——不是赎罪，是给自己积攒跳下悬崖的勇气。

　　真正的战争发生在浴室镜前。粉底盖不住眼底的挣扎，口红涂不艳发白的灵魂。她们在情欲里翻找自己，却把碎片扎进更多人的血肉里。所谓真爱幻觉，不过是绝望时抓住的浮木，明知会朽烂，仍要攥得指节发白。

　　有人最终游回了岸。不是原谅了谁，是发现激流里打捞的不过是另一个破碎的自己。真正的救赎不在别人眼里，在敢直面婚姻里那摊死水的瞬间。晾衣绳上的衬衫依旧寡淡，但阳光晒过的味道，比所有偷来的吻都干净。

　　每条裂缝都会透进光。有人在光里看见深渊，有人在深渊里找到光。婚姻这场修行，终究要独自趟过自己心里的暗河。当她们不再需要从别人眼里确认自己的温度，阳台上的风，突然就变得清透了。